去年,發生在溫州的一場民間金融風波,引起了社會關注。在為難過的“年關”過后,記者來到溫州深入調查采訪,試圖反思這輪風波中的溫州真相,探究這輪風波中溫州的企業、市場和政府之變。
溫州又一次站在了重要的時間節點上。
溫州,這個中國民營經濟早出發地,曾無數次被新聞媒體聚焦,這次又在輿論風口浪尖上為全國高度關注。
去年4月,溫州部分企業因資金鏈斷裂導致企業家跑路避債的新聞開始見諸媒體,此后,媒體又報道了多起老板跑路事件,甚至有幾位企業家選擇了跳樓、自殺這種極端方式。一場當地所稱的局部金融風波或借貸風波由此確確實實發生了。
對溫州民營經濟的各種質疑由此而起,更多的當然是帶著關心的詢問。當地百姓也在感嘆龍年春節的鞭炮聲少了好多,他們對龍年期待得太多太多了。
一位性格率直的當地主要領導,不得不多次站出來為溫州民營經濟說話,為溫州企業仗義執言,甚至為那些生命已經消逝的企業家申辯。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這位個性有點張揚的官員的心情和行動,就是他多次掛在嘴上的那句:為溫州企業說句公道話。
經歷金融風波沖擊已近一年的溫州企業從寒冷的冬天走出來了嗎?元宵節后的一天,天氣乍暖還寒。本報記者一行帶著許多關心和問題奔向溫州,試圖反思這場風波中的溫州。從樂清、永嘉到瑞安,從甌海、鹿城、龍灣到經濟技術開發區,記者在12天中的采訪者包括企業界、金融界、官員、學者百余人,88位不同行業、不同企業規模的溫州企業家向記者講述了他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他們告訴我們一些什么呢?我們試圖解開一個個謎團。
金融風波襲來,痛中求生
尚不能說溫州民間金融風波已經過去。據當地金融部門觀察,3月份是貸款還款高峰,預計有1000多億元,或許難免還會再發生一些跑路之類的事件,但困難的日子應該說走過來了,該發生的事都已發生了。
當下,去看溫州民間金融風波中的企業眾生相,應該看得比較清楚了。
在銀根收緊的大環境下,與溫州企業相伴的高度活躍的民間借貸受到沖擊,就像一輛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駛的車遇到了急剎車。一些企業的資金鏈出現繃緊甚至斷裂,并累及貸款擔保鏈條中的相關企業,多米諾骨牌效應就這樣發生了。
“這輪民間金融風波對當地經濟沖擊,比上次亞洲金融危機和這次全球金融危機還嚴重,比上個世紀80年代的樂清抬會和武林門燒鞋兩起事件的影響更大”。多數被采訪者對這輪金融風波的殺傷力如是評價。
“被逼債的那種感覺,你們常人是無法想象的。走到哪兒,都有人盯著、圍著、罵著,還隨意砸你家東西,打你幾下。人的起碼尊嚴都沒有了,跳樓自殺的心已有過幾次了。”被記者請來喝咖啡的身兼5家企業董事長的陳曉武說話時神色黯淡。
“十幾個億的債,有銀行的,有民間借的,利息高的到4分。銀行銀根一抽緊,只進不出,窟窿越來越大。去年9月份還債多時還了3億多,窟窿還是補不上,心理防線就這樣崩潰了,一咬牙只好跑到美國先避避。”信泰集團董事長胡福林回憶當初出走時的心態,仍十分感慨。
金融風波的陣陣寒意襲來,溫州企業整體生存狀況如何?溫州民營經濟遭遇到多大創傷?他們抵御危機的能力如何?這無疑是為人們關心的一個問題。
溫州企業在這場金融風波中的傷痛,隨著我們在溫州采訪的深入日益清晰起來。
記者在12天調查中了解到,在這次風波中跳樓、自殺的企業家已確認的為5人,在溫州市區及所轄3個縣市確認關機避債、跑路的企業家大約有幾十位。
據溫州金融辦提供的數據,去年至今年2月中旬,出險企業(指倒閉、停產、出走、資金鏈繃緊的企業)為234家。另據溫州市委辦提供的匯總信息,到2月底,出問題的企業為300多家(包括企業家跑路、倒閉及資金鏈斷裂的企業)。
這可謂是溫州民間金融風波遭受沖擊為嚴重的企業真實狀況。
如果僅僅以少數企業出問題,來評判整個溫州企業生存狀況,有失公允。
“全市工商登記在冊的個體工商戶和私營企業有42萬多家,而且新增加的企業比死掉的企業還多。整個經濟還是增長的,用電量、稅收、老百姓收入都增長,也沒有發生什么失業現象,招工還招不滿……所以我們說把它稱為局部金融風波,對全局、對長遠不會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當地一位主要領導在接受采訪時作出如此解釋。
當地有關經濟部門負責人分析,至今年2月溫州民營企業有8萬多家,兩三百家出險企業,不過只占0.2%至0.3%,且絕大多數是小微型企業。新注冊企業數也明顯多于注銷企業數。即便是去年10月這個有代表性的月份,包括困難倒閉在內的注銷企業總數300家,但新增企業達1400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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